2012年9月22日 星期六

後座



















開車上班。途中,天空乍裂,光在每一處塗漆。駛下高架橋,沿著河道,有一小段弧線風景,不是多特別,但因為光的臨幸,樹枝被風推擺,世界是晴。

我的眼睛瀏覽著由各支線匯集的車流,正胡思亂想,一輛小貨車變換車道,切入視線。它的後座加了蓬蓋,一般用來載運貨物,有時也載人——從前當兵時,就搭乘過後座,八名小兵抱著黃埔大背包面面相覷,東搖西晃。

然而那後座,坐著一個女人。

她露出上身,手微枕著往上扳靠的鐵欄。不知怎麼,望著她,感覺空氣中好像有歌。她自在眺看左側一整面塗鴉牆、幾株開綻粉紫色花朵的苦楝,戴獅子王安全帽的女騎士……終於,看見了我。四目交接的瞬間,她倏然坐直身體,像意外被點名的小學生。

在其中一輛車子轉彎之前,我們別無選擇,必須臉對臉。心裡突然覺得抱歉,好像我鑿穿了她片刻優閒,然而她又沒辦法離開,必須尷尬待在現場。

隔一片玻璃,望著彼此,受刑人與探監者。

不久,我打起右轉燈,往另一道岔路駛去。與她分道揚鑣前,掠過視線的最後一瞥,後座的她,彷彿是艘不繫之舟,馬路上,漾起粼粼波光一片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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