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2月17日 星期三





















走出酒吧,兩人站在路肩,或許解散。阿駿趁著一輛計程車擦近的瞬間,順勢牽起何平的手,將他拉往自己所站的內側。手就那樣牽著,沒再鬆開。

坐在吧台前的幾個小時,何平曾經想過,在酒保眼裡,他和阿駿看起來像什麼?一對兄弟?父子?將近廿年的歲差,他刻意打扮年輕,剪裁俐落的灰毛呢外衣,格子襯衫,質料講究的牛仔褲,麂皮球鞋;相較之下,阿駿身上的顏色豐富些,棒球外套也妥貼襯著他掩不住的青春感覺。

兩人因交友軟體認識,聊了一陣,睡前交換過幾次晚安,決定碰面。碰面前,何平已經很確定阿駿完全不介意他的年紀,甚至還帶著一點嚮往。大概是一杯伏特加萊姆和一杯威士忌的時間,他們閒談了各自在工作和校園裡遇到的近況;大概是一杯Dry Martini和第二杯威士忌的時間,話題來到阿駿上一個男友怎樣糾纏了一陣還是散了。何平只是聽,空氣中的話語比呼出的煙重些,落在衣服上,成為皺折。

夜色中,阿駿看起來心情不錯,兀自對何平說:「我明天早八有課,但可以蹺,你公司能請假嗎?如果睡晚了?」何平只是笑,聽起來像邀約,阿駿住宿,那麼是要一起回他的小公寓了。單身多年,公寓罕得見人,最近剛打掃過,難道是在跟阿駿線上道晚安時,預感到什麼?已經好久沒有過枕邊躺著誰,何平感覺到兩人緊握的手沁出一點汗,他伸手攔計程車,這一趟路程,會僅僅是一個夜晚,或將更久?

貓先見人。阿駿親暱地將門後的橘貓抱起。「牠叫狐狸。」何平本想加一句「一直在等牠的小王子」,話到嘴邊又嚥回去。走到廚房倒水。房間維持七分亮度。貓喵嗚一聲從阿駿懷裡躍開。阿駿挺挺地站在一落又一落的設計雜誌間,先脫去外套,擱在沙發上,接過水,喝一小口,忽然從背後抱住正要去倒第二杯水的何平。何平不動。阿駿手裡那杯水微微搖晃著。他僵僵地轉身,他吻他。一個吻續著另一個,像小口喝水,還渴,再喝一點。阿駿為何平脫外套,再耐心為他解襯衫釦子。待襯衫也除掉,昏暗燈下,忽然看見何平貼身內衣,跟他自己所穿的,款式很相近。何平微笑接過阿駿手上的水,一飲而盡,擱在桌上。輪到他為阿駿解釦子。他的手指,緩緩劃過阿駿年輕精瘦的肌膚,低低的歎息聲散在房裡,難以分辨那是難受還是滿足。
像舞蹈,舞者肢體親密相繫,何平用吻將阿駿帶往更裡頭的臥室。一張偌大的雙人床,阿駿亢奮地回吻著何平,許久,許久,進一步的行動應該發生,他等著,卻發現何平胯間的武器漸漸枯萎。他只好又輕輕吻他,直到沉默像黑暗把房間占滿,赤裸裸的兩個人躺在床上,欲望是故障的電梯。
阿駿忽然說要走了,很快將衣物穿戴整齊。還裸著身體的何平,摸找手機為他叫車,兩人擁抱,道別。「下次見。」阿駿輕快地說。就開門下樓了。何平抱貓,從窗口看見他上了計程車。天將亮,體內急湧的疲倦襲擊,力氣像浴缸排水孔被拔去孔塞。撿起散落地板的內衣穿上,打算和衣而眠,卻感覺到一點點異樣的束縛感──好像整個人被什麼東西綑住。難道一切真是作繭自縛?何平躺在終究一個人的雙人床上,不無傷情地這樣想著。很累,但是失眠。天色終於大亮,他決定起身洗澡,脫下內衣,束縛感竟馬上消失,才發現在黑暗中,阿駿穿錯了他的內衣。於是他低頭,細細嗅聞著衣服,忽然勃起了。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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